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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总是孤独着,一个人静静地走着,一个人静静地看着。在树上,在屋檐,在帘外的一角,在远方的山外……
导演甚至连以往故事中她的磨镜少年郎君都未换成了他人之夫。即便是大陆版本中,虽然两人并肩而行,却终究说不上能走成一起,自此相伴天涯。
说的其实是一个游离世间的黑衣女子的故事。
黑衣,故能隐,静静无声,观察一切,却又置身度外。师父让去杀人,却选择不杀,一而再的坚持,然后一个人,一身黑衣,静静离去。
师父是公主,一袭白衣,伫立山间云雾笼罩处,推脱出尘,却始终没有游离世间,要去报仇,要去解决人间疾苦,要去行赏罚杀夺之事。
聂隐娘不是。少年时候,是烈火,看着所系心的表哥娶了她人,不顾一切地栖身大树,凤凰一般飞下冲入深宅。十三年后,大了,杀伐能力有了,杀伐之心却淡了,看这个世间所有人在行所有事,她参与的方式只是默默观察,被发觉了,是一番搏斗,无论有无结果,终归无事一般走开,继续行自己的事情。其实也不是淡了,只是学会了孤独。
孤独是好事,做自己;也是坏事,无人分享与理解。
表哥田季安能回想起当初重病时候,隐娘默默关切的眼神;能从一个举动立刻明白隐娘要表达的意思——让你知道是我,然后杀了你。然而,这有何用?田季安心在瑚姬身上,在藩地安危,权势争夺上。
母亲离别十三载,每年为离去的女儿缝制新衣,见女儿归来时候的慈爱与欲说难展的担忧,毕竟无能理解女儿内心。父亲能做的,而只是后悔当初送走的举动。
半道出来的磨镜少年,见义勇为,还能细心为隐娘疗伤。但又如何呢?小说写,磨镜少年除却磨镜之外别无所长,连弹弓都用不顺。电影中,倒是暗示了几分的细心体贴,影片结尾处也让两人牵着马儿驴儿的说要践行诺言。电影别一个版本却说磨镜少年只是找隐娘帮忙送他归国,以便与妻儿团员罢了。即便没有远在日本的妻儿,单身的磨镜少年能与孤独的隐娘对话吗?
不能,孤独者的孤独需要有另外一个孤独者相伴,电影中的磨镜少年阳光而又简单,不能体会孤独;田季安可以,他被种种心机狡诈缠绕,大臣无能用者,内眷暗中操持一切,武将在关键时候明哲保身不肯献计献策……但他还是有一个瑚姬可以说心事,甚至回忆与隐娘的婚约,他知道隐娘,但他不需要,更不愿意承受孤独。
这个世界总得有一种人,需要游离在世俗之外的。
当世间大潮席卷,随着弄潮儿蜂拥奔波直泻而下的时候,游离者站在大潮边,静静地观看,不想去沾湿鞋底。当水流百转千折,婉转蜿蜒,不知下一步所踪的时候,游离者静静站在高处顺手一指。因了这些游离的孤独者,人类才不会只有一个声音,一种生活,一样价值观。这些人有的是孤独潜行在闹市街头的落寞行者,有的是终南山中与白云同隐同现的修道人,有的是偏居破败屋檐下羽然一身的清贫支离疏。他们付出别人拥有的天伦、富贵、荣华、名望,他们也坚守别人难以坚守的独立与冷静。
这群人也许主动,也许被动,成为天地苍茫中最渺小的存在,是的,藐,但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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